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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中国古代文人与坐骑邓园平涂玲坐骑作为特殊的意象,经常出现在中国古代文人诗歌创作中,并逐渐具有了特定的文化内涵,在中华民族的文化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长久地影响着人们的精神和信仰。中国古代许多文人寄情山水,辗转于祖国的大好河山间,宣泄着自己内心的情感。对于那些不事稼稿又难显赫的文人来说,出行就须有坐骑辅助。但文人对坐骑的选择又因人因事而异,并不一致,这不仅是当时文人的一种生活方式,同时又蕴含了文人的价值观和生活观。坐骑,指的是被人类所驯化,并用于骑乘作为代步工具的兽类。在很久以前,人类就懂得如何驯养动物作为坐骑,普遍认为人类最早的坐骑是马。前有“诗圣”杜甫的“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后有南
2、宋“词中之龙”辛弃疾的“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这两句诗都体现了我国古代战马的重要性。但中国古代文人更向往风花雪月的勾栏韵事,“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隐士生活,因此选择马作为坐骑的文人就比较少。但当投笔从戎成为时代的召唤,唐宋文坛的创作向描写战争转变于是成为顺理成章之事。能文能武的如辛弃疾等,自是赤膊上阵,“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骑马上阵以身报国,是他们的通行证,也是他们的墓志铭。空有一身胆气却手无缚鸡之力的如王翰、卢纶等,为了不被时代所抛弃,就只好躲在小房
3、间里日夜苦思冥想,写出了像凉州词“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塞下曲“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等有关马的千古名篇。因此,马这一骑乘意象,背后往往寄寓的是诗人建功立业的政治理想和“平天下”的家国情怀。除了马,最具有传奇色彩的坐骑还当属牛。自古以来,我国就是一个农业大国,耕种必不可少,因此牛自然在我国古代占据了非常重要的地位。而在这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有不少文人志士对牛有着特殊的情怀。历史上的老子,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骑牛爱好者。众所周知,晚年的老子西出函谷关退隐时,骑的是一头青牛,并由此而成为历史上第一个骑青牛的人。我们知道,在老子生活的
4、春秋末期,马镣还没有被发明出来。也就是说,当时适合拿来当坐骑的动物并不多,而青牛却是人们能够想到的最合适的坐骑之一。历代以来,道家人物大多具有飘逸洒脱的形象,如老子、庄子,就近似于逍遥。骑青牛有助于衬托老子飘逸洒脱的形象。老子骑坐的青牛也成为道教文化中一个著名的意象,后来就成为许多神仙道士的坐骑了。而随着牛的应用渐渐广泛,牛这一意象大量地出现在了文人的作品当中。唐朝的大诗人李白,就曾道“自来鼻上无绳索,天地为栏夜不收”。陆游也在多首诗中对牛有所描述,在饮牛歌中写道“溪清喜不污牛腹,岂畏践霜寒堕趾”“勿言牛老行苦迟,我今八十耕犹力”。文人们看重的是牛身上那种吃苦耐劳的品质,喜欢牛身上所体现的那种
5、甘于奉献的精神,所以在诗中也常常乐于以牛喻己。唐代大诗人李白是一位慕道的道教徒,钟爱白鹿。鹿不仅美丽,而且纤巧灵敏,容易受到惊吓,善于奔跑,无拘无束,其空灵的形象和神仙的来去无踪悠然正合,故而成为诗仙李白浪漫主义诗风的重要一环。在他的梦游天姥吟留别中就有“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政治上的失意让他意识到徜徉山水的乐趣才是最快意的,也就是在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中所说的“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作为唐朝一位授箓过的文人,李白深受道教影响,一生都在寻仙访道,追求道教的“仙道贵生”的境界。李白的访戴天山道士不遇“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寄弄月溪吴山人“终身栖鹿门,不入襄阳市”、登广武古战场怀
6、古“秦鹿奔野草,逐之若飞蓬”、对酒“棘生石虎殿,鹿走姑苏台”等诗作中都提到鹿,从他有关鹿的诗句中,我们可以看出道教对鹿的钟情一一道教认为有着白色毛皮的鹿乃是瑞兽。葛洪的抱朴子云:“鹿寿千岁,满五百岁则其色白。”鹿的性情比较淡然,与道教追求的清静寡欲、自然无为处事方式相接近。因此,失意的文人选择骑白鹿遍访名山,寄情山水,具有其特定的文化内涵。“关水乘驴影,秦风帽带垂驴,不仅易于饲养,且价格低廉,又因受国家等级制度的限制,于是驴成为不少贫寒之士的坐骑,不知有多少失意文人和落魄不遇者的身影寓于其间。宋代大诗人陆游,就看上了这一不起眼的坐骑。陆游年轻时就以慷慨报国为己任,把消灭入侵的敌人、收复沦陷的国
7、土当作人生第一要务,但是他的抗敌理想屡屡受挫,壮志难酬,心中痛苦可想而知。“新丰买酒慰无聊,冲雪骑驴上灌桥”“骑驴两脚欲到地,爱酒一樽常在旁”“醉后蹇驴归薄暮,闲来支枕睡高舂”;当然,最有名的莫过于剑门道中遇微雨:“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消魂。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诗人借驴和酒排遣胸中愤懑,自我解嘲,倒也诙谐。此外,苦吟诗人贾岛,在“骑驴界”是一座绕不开的大山。他凭借偏爱骑驴、以驴入诗闻名,他认为“驴骏胜羸马,东川路匪赊”,做官后,又云“长江飞鸟外,主簿跨驴归”。诗圣杜甫,曾自嘲自叹“骑驴十三载,旅食京华春”“平明跨驴出,未知适谁门”。唐代大诗人白居易,也曾说“日暮独归愁米尽,
8、泥深同出借驴骑”。可以看出,穷困失意时,驴就成了文人们出行首选之坐骑,同时,它又是文人笔下具有独特文化内涵的意象。自唐以来,在无数文人的渲染和吟咏下,诗人的“骑驴”行为,从不自觉到自觉,又变成了一种文雅行为和隐士风范,成为文学作品中一个有趣而又富有文化韵味的现象。隐者孟浩然,有一次清晨就要去拜访朋友,和杨使君道别后,骑着毛驴就上路了,“访人留后信,策蹇赴前程”。卢延让也说:“每过私第邀看鹤,长著公裳送上驴。”驴体现了文人独特的审美情趣和思想观念,最后凝固成了具有特定文化内涵的意象。“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鹤在中国,是一种具有独特地位的鸟,不管是在道教还是在文学界,都有其独特的意义。
9、正是由于鹤与道教、文人之间有着微妙的关系,因此鹤渐渐被赋予独特的意义。一是在先秦隐逸贤人意象的基础上逐渐成为隐土、高人逍遥世外的陪伴物,从而成为隐逸的代名词。如辛弃疾念奴娇西湖和人韵中:“遥想处土风流,鹤随人去,老作飞仙伯。茅舍疏篱今在否?松竹已非畴昔。欲说当年,望湖楼下,水与云宽窄。醉中休问,断肠桃叶消息。”又如文及翁贺新郎游西湖有感中:“借问孤山林处土,但掉头、笑指梅花蕊。天下事,可知矣! ”二是作为仙人坐骑的鹤,最后也成了仙物。如陈陶闲居杂兴五首:“长爱真人王子乔,五松山月伴吹箫。从他浮世悲生死,独驾苍鳞入九霄。”如李群玉别尹炼师:“愿骑紫盖鹤,早向黄金阙。城市不可留,尘埃秽仙骨。”鹤,
10、不仅以俊逸优雅的外表赢得了文人墨客的好感,而且还以高洁的品质、忠贞的性情、慈孝的形象赢得了世人的敬意。它的鹏举之志成为世人心中的梦想,正如古语云:“禽中唯鹤标致高逸。鹤,成为文人的精神追求,它不仅仅是一种吉祥鸟或神鸟,更是一种蕴含着丰富内涵的文化符号。而这一文化意识,深深地烙印在中华民族的文化中,长久地影响着人们的精神和信仰。中阈古代文人把坐骑作为特殊的意象,加入文学创作中,从无意到有意,最后凝固成具有特定的文化内涵的事物,其中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原因。第一,与坐骑自身的特性有关。马,威武雄壮,往往背后寄寓的是诗人建功立业的政治理想和“平天下”的家国情怀。牛的背脊宽平,适合躺卧,能够给人舒适之
11、感;骑牛慢性,正合文人在推敲词句中体味语言魅力、纵情山水的心境。鹿,美丽而且纤巧灵敏,易受惊,善于奔跑,无拘无束,其空灵的形象和神仙的来去无踪悠然正合。驴“性温驯,富忍耐力,但颇执拗”,正是驴“温驯”的特点,才使其深受古代文弱书生们的喜爱。而从外观上看,驴其貌不扬,以灰、黑、栗色为主,使人容易产生朴拙、苍老甚至凄清的感觉。驴的外观和性情,正合那些对世事已经失望、心态转而内敛的贫寒文人的心境。鹤,形态优雅,性情高洁,素以腿、颈、喙三长而著称,覆以白羽,体态修长,颇符合道教“仙风道骨”的形象。第二,受前代文人及社会风气的影响。如唐代文人喜驴,受前代文人及土风的影响颇大,尤其是魏晋名士风度。李白在赠
12、闾丘宿松中说到“阮籍为太守,乘驴上东平”,这显然与晋书列传第十九中阮籍“乘驴到郡,坏府舍屏郭,使内外相望,法令清简,旬日而还”的事迹有关。魏晋士人的风度对后世诗人的濡染,在诗文中可谓比比皆是,而骑驴与学驴鸣就是几代诗人的契合之处。又如鹤,作为道教圣兽,缘何与文人发生联系?这与当时的社会风气不无关系。唐朝时期,统治者为巩固正统地位,极力推动道教,加上道教自身的努力,使得道教在唐朝得到很大发展。同时期的寒门士子,为借助道教的势力从而获得上层阶级的认同,于是对道教圣兽“鹤”极尽追捧。道教文化逐渐在士大夫群体中扎根,“鹤”成为文人的精神追求。第三,与当时畜牧业的发展状况有关。如唐代,驴开始成为我国北方
13、常见的牲畜,而在此之前,史记汉书都极少提到驴,后汉书中提到驴的地方稍多,但几乎都与西北游牧民族有关。如后汉书西羌传第七十七中“武威太守赵冲追击巩唐羌,斩首四百余级,得马、牛、羊、驴万八千余头,羌二千余人降”。而汉族地区则少有驴。直到晋朝,驴逐渐在汉族地区变得常见。如世说新语伤逝中就有王粲、王济好驴鸣,故曹丕、孙楚给他们吊丧时用学驴鸣来纪念他们。但在六朝诗歌中,诗人依旧很少把驴列入意象中。可见,驴在唐代诗歌中频繁出现,与当时畜牧业的发展不无关系。细细想来,中国古代文人坐骑的选择,与文人所处的时代、坐骑本身的特性、个人经历和社会风气都紧密相关。在中国古代,深受孔子“学而优则仕”思想影响的文人们,在饱读诗书后,大都渴求仕途功名,想一展自己的政治抱负。可是官场污浊,文人们大多又难遂其志。高头大马不敢奢望,于是鹿、鹤、驴等就成了文人们辗转追求梦想的载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志向实在难以达成时,索性“归卧南山陲”,驾着自己的坐骑扬长而去,不再回头。文人的坐骑,不仅是当时文人的一种生活方式,同时又蕴含了文人的价值观和生活观,成为一种文化意识,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独树一帜。(作者单位:江西省高安市第二中学)